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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斑鸠
  • 2023-06-05 13:39:33


  • 『几十年过去了,我依然用它来回忆童年』

    from 小不点儿




    谁没有梦幻的童年?而在我的梦幻中却有些不能释怀,这已经不能用遗憾或者歉意搪塞过去。那是因为一种鸟,一种名不见经传的鸟,却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。


    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斑鸠了,以致于记不清它的样子。在老家的那个小村子,斑鸠是一种很常见的鸟。只要你不赖床,不贪睡,走出屋子,在农家院,在马路上,在田野里,一年四季你都能见到斑鸠的身影。印象中,斑鸠总是成双成对,彼此相随。在傍晚的斜阳中,在村郊的老树上,它们也会群居起来。大概是要倾诉一天的忙碌和收获,抑或是在老树的枝桠上,享受家族团圆的幸福。总是在那样安静的傍晚,随着父母走在回家的田间小径上,我时常能看到斑鸠也像村里的人们一样,日落而息。


    斑鸠的形态和鸽子很像,但脾性却截然不同。我可以在房檐下为鸽子做了窝,用不了多久自然能引来鸽子的安家落户。再后来便会繁衍旺盛,子孙满堂了。但斑鸠不一样,它不会主动靠近人类,大概这是本能的提防,即便你是善意的邀请。在我看来,鸽子是温和的,是外向的,甚至是呱噪的。而斑鸠则是安静的,是内敛的,甚至是冷峻刻板的。



    那是一个温暖的春天的下午,我和阿牛得空跑了出来。不用在大人的监视下,我们索性玩个痛快。穿过打麦场,就是干渠了,这个时节河里往往没有水。但我们的兴趣完全不在这里,而是越过干渠的庄稼地。对孩子来说,这一片广阔的田地间,足以承载所有的美好和乐趣。捉个蚂蚱,追个蝴蝶自不必说。我们是此间的精灵,这里是我们表现的舞台。在这个舞台上,我们愿天天奔跑嬉戏,翩翩起舞,无论春夏秋冬,永远乐此不疲。这里有春的青草香,有夏的瓜果甜,有秋的丰收喜,有冬的雪花美。这里的孩子们跳房子,踢毽子,抓鸟雀,捉野兔……这里的孩子们望着白云说故事,躺在大地数清风。一切都融入了这广袤的天地间,一切都是镶嵌在这和谐的自然里,一切都只为与这片梦幻更亲近。



    还记得那天我们来到这片庄家地,田里的棉花正长的高了些,能没过了小孩的膝盖。我们就双手抚弄着棉花青绿的叶子,在这绿色的行间里跑跑跳跳,吵吵闹闹。本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,但每次从家里出来都要往这儿跑。那天的阳光很柔和,并不刺眼,我们的心情也格外的爽朗。我们是特别喜欢鸟雀的,因此高大的桐树往往是我们的目标。在稍微安静的时候,我们能听到啄木鸟“笃笃笃”啄击树干的声音。在它为大树治病和填饱自己肚子的同时,它啄出的树洞,也成为了麻雀等鸟类的家。那时我们年龄小,但很会爬树,即便是两个人合抱都围不过来的大树,我们依旧能嗖嗖的爬上去。因此,除了麻雀,我们还会找到喜鹊、斑鸠、画眉在树上筑成的窝。那天,我们出来也是要碰碰运气的。说来也巧得很,不经意间的时候,在桐树宽大的叶子后面,我们居然看到了斑鸠的身影。一般来说这很常见,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。因为成年斑鸠我们是难以触及的,它随便一纵身子,扑啦啦的就能飞出好远。但这次的并不一样,这一对斑鸠能飞起来,但飞不远,会落在临近的树上。这让我们断定,它们是出窝不久的斑鸠,应该是在练习飞翔。我和阿牛商量,如果我们追,能不能逮到它们呢。想到这儿,我们顿时来了精神。于是,我们开始大声的狂嘘它们。这一对小家伙,还真就受了惊吓,乱飞了起来。它们在天上飞,在树林间停落;我们在地上追,用捡起的土坷垃不断的仍它们。果然,我们判断的没错,这就是一对还未成年的斑鸠,在我们的穷追猛打之下,它们已经露出了力怯的迹象。这让我们更来劲儿了。以致于经过一片苹果地时,看护人的训斥我们也全然不顾,继续追着斑鸠跑。但由于看护人的干扰,我们跟丢了一只斑鸠。稍稍愣神的我们,又继续追着斑鸠跑了。落了单的斑鸠越来越乏力,它越飞越低。我们也是气喘吁吁,追得越来越慢。但好在,树林的边界外,是一条小河,窜过小河,是一大片已经耕好但还未播种的空地。这下空中的斑鸠就没有了落脚点,越飞越低,最后一条斜线般落在了地上。它实在是没力气了,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来,终于逮到了它。已经顾不上满头大汗和发软的两腿,兴奋取代了所有。




    把斑鸠带回了家,第一件事就是让母亲帮我把斑鸠的翅膀剪短了,这样它无论如何也飞不走了。我要好好把它养起来,我心里这样想。于是特地把它放在门上边的搁板上,还用手捧了麦子、高粱放在它面前,用小碗盛了水给它喝。可是,小斑鸠并不领情,对于奉上来的美食不闻不问。或许,它还未从疲惫和惊吓中缓过来吧,我这样想。然而第二天、第三天,小斑鸠还是如此。而且越来越没精神头儿,也不大走动了。这可把我急坏了,又拿来玉米、谷子给它吃,还尝试着把它的嘴巴放到碗里,好让它喝点水。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。母亲劝我,说斑鸠饿了就会主动吃的,不用一刻不停地逼它吃。我不知该怎么办,先前抓斑鸠的兴奋一点儿也没了。看着柔弱的小斑鸠,我似乎有些后悔,我不该把它逮回来。第四天,当我再去照顾小斑鸠的时候,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。小斑鸠斜躺在搁板上,闭上了眼睛。我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,只是把小斑鸠拿下来,双手握着。我心里是那么的后悔,我的鼻子酸酸的。但总不想被人看见,甚至是母亲。


    我握着小斑鸠,呆在门后的角落里,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身上的羽毛。我拨开它闭上的眼睛,喉咙里像堵上东西,一阵阵的难受。那一刻,它的身体那么的单薄,那么的孤苦伶仃。而母亲还是发现了,说扔了吧。我坚持要把它埋了。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坚持,我知道人死了是要埋了的,或许埋了它,是我最后一点对它的好。母亲说那就找棵树,埋到树下能让树长得更旺一些。于是,我拿了铲子,来到院子里最粗的一颗槐树下。挖了一个在那个年纪我认为最深最方正的坑,轻轻的把小斑鸠的身体放到坑的底部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我转身回到屋里,捧了满满的一捧高粱,撒到斑鸠的身体上。然后,又回到屋里再捧了满满一捧紫红色的高粱,轻轻的撒进坑里。那一刻我一直沉默着,却一直没能忍住,泪珠还是出了双眼,是很大的泪珠的那种,是无声无息的泪珠,是温暖而又凄凉的泪珠,顺着脸颊滴落在坑里。我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我会那么脆弱,是后悔,是同情,还是可怜?是小斑鸠那柔软的身体刺激了我内心柔软的部分,还是,每个童年心底里都保有的那份最清澈最真挚的善良?


    如果我们没有去抓这只斑鸠会怎样?小斑鸠的同伴现在去哪儿了?它的父母又回到窝里去看它们了吗?斑鸠通常是成对在一起的,那个落了单的斑鸠,能否找到新的伴侣?又或者它要孤孤单单的度过余生。那时候我不懂什么叫罪过,但我分明觉得我是犯了罪的。虽然我选择了最粗最旺的大槐树把它埋了,但这丝毫不能减轻我心里的后悔和罪过。



    谁没有过梦幻的童年,而我梦幻的童年里就有这么一只小斑鸠,几十年过去了,我依然用它来回忆童年。也不知在何时,院里的那棵最旺的槐树也没了。在我年龄越来越大、离家越走越远的时光里,我再也没见过斑鸠。




    后记

    不知是巧合,还是谁的有意为之。在写了这篇文章不久的一天中午,我在办公室下边的院子里围着电视塔溜达,而塔边是临着城市水系的。就在塔脚下的西南角儿,在水系边上的一些灌木上,我看到了一只粉褐色的鸟儿。看那大小,那形态,心里倏的一下,那不是家乡的斑鸠吗?就在我愣神的刹那,那鸟便嗖的一下飞去,似乎落到了更靠近河边的树里。待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想再看它的时候,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。没错儿,只是一只。为什么不是成双成对的呢?该不是童年里那只落了单的斑鸠吧?我自己都摇了头,叹自己想法的可笑。

     

    2017年3月8日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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